觸底反彈(下)
珍旻親密描寫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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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碩珍正經起來頗有些衣冠禽獸的意味。談吐幽默，舉止紳士，帶著朴智旻聊了吃了，又真的開車帶他去看了夜景給他披了大衣。因為等了太久卻沒收到鄭號錫回應的朴智旻一度為他心動，甚至金碩珍和他兩個人站在有名的世紀廣場音樂噴泉前等他答覆的時候，朴智旻居然開始猶豫要不要答應他。
“我剛才給泰泰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
“告訴他你今天要和我一起過夜。”金碩珍幽幽的聲音出現在朴智旻的耳畔。
“珍哥你別瞎說。”朴智旻小臉一紅。
“想好了嗎？哥今天真的是把所有泡人的手段都使上了，我們智旻要是心裡一點感覺都沒有，那真是我人生的一大失敗了。”金碩珍那件華倫天奴的高定披在他身上，朴智旻攥緊了衣服的一角，咬著嘴唇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憋了半晌也只是輕輕地喚了一句“珍哥”。
金碩珍怕他害羞，又覺得在人來人往的廣場上問這個確實尷尬了些，攬著他坐到了廣場邊上的長椅上，扳著肩膀讓他看向自己。“智旻啊，要不要接吻試試看？看看你排不排斥我，當然，不願意的話哥不會強迫你。”
“不……”朴智旻心裡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好，自嘲的笑了一聲。
要放棄鄭號錫嗎？這麼多年，無數次的暗示和示好，甚至有好幾次，喜歡二字就在嘴邊了。金泰亨說過，讓不喜歡你的人喜歡你是很難的。鄭號錫不喜歡他，可金碩珍喜歡他，他對金碩珍也有好感。那麼放棄的話會不會是更好的選擇？那人已經快四十了，還沒有和閔玧其在一起，若是以後都不用再麻煩鄭號錫，想必那位照顧自己的‘負責人’也能和自己的哥哥好好地相處了。多好，從今以後他都不用再為自己操心了，這樣看來和金碩珍試一試也未嘗不可吧。
“不是的碩珍哥，我想……可以吧。”朴智旻把自己的整個上身都傾向了金碩珍，一手扶著長椅的椅背，一手抓住了金碩珍襯衫腰間的部分。暗示已經很明顯了，金碩珍把朴智旻摟的更近了一點，伸手攬過他的脖頸，嘴唇印在了朴智旻略微乾澀的嘴唇上，輕微的試探後，柔軟的舌頭便抵開緊咬的牙關和朴智旻糾纏在一起。金屬框和玻璃互相碰撞有些礙事，金碩珍騰了手去取朴智旻的眼鏡。
視線模糊了之後，罪惡感似乎減少了一些。明明沒有和鄭號錫在一起過，可朴智旻的心裡還是揪著疼痛不已，仿佛自己背叛了心中最神聖的那個人。鐘敲了，音樂噴泉伴隨著五顏六色的光開始噴水，鋼琴曲吸引了大部分的人往廣場中央走去，金碩珍的側顏在變幻莫測的燈光下更是看不清楚，朴智旻大腦放空，正在接吻的對象似乎也被遺忘了。
沒有人注意到這裡，他吻得認真，像是在認真的勸自己放棄長達數十年的暗戀。朴智旻閉上眼睛，一時間呼吸不暢，純情的就像剛談戀愛的高中生，他雙手環上了金碩珍的脖頸，嘴裡嘗的都是自己眼淚的鹹澀。
“你哭了，你不開心。”朴智旻疑惑于金碩珍的突然暫停，剛想開口金碩珍就捂住了他的嘴。“這樣沒有意義，你就像試圖從我這裡得到確認一樣，你想說你放棄了，可你不是真的死心。”金碩珍擦去他的眼淚，給他戴上了眼鏡，“你還喜歡他，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不是真正開心的話就沒有任何意義，你明白嗎智旻？”
“……碩珍哥，我……”
“是今天你那個上司吧？啊，對，不是單純的上司吧，陪伴你很久了。”金碩珍把自己襯衫的扣子又解開了一個，轉頭真摯的看著他，“我能看出來智旻你很喜歡他。我們去確認一下吧，如果他喜歡你，也敢承認心意和你在一起，我就放棄了。但如果他還是不願意和你在一起的話，你就忘記他全心全意的和我在一起吧，從今以後只看我一個人就好了，我不能接受我的愛人心裡還有別人，對不起智旻尼，哥真的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大度。”
這大概是今夜跟金碩珍走以來，朴智旻的第二次感歎。金碩珍有些大條的外表下其實是個比誰都清楚的明白人，膽怯懦弱不敢說出口的只有自己罷了。可這不失為一個好機會吧，去找鄭號錫說清楚，自己真的很喜歡他。若是心意相通，自己的苦戀大概就能結束，若是……那就保持距離遠遠的祝福那人就好了。
“那我……我明天上班的時候……”
“不，有些話清醒了過期了就說不出口了，我知道智旻你是那樣的性格。對那位鄭董事很難說出重話吧？所以不要等了，就現在。”金碩珍站起來沖朴智旻伸出手，“我去開車，走吧，和我說鄭號錫家在哪裡。”
一個小時後金碩珍那輛拉風又騷氣的車就趴在鄭號錫家所在的社區門口了。高檔住宅區的警衛盤查總是比一般居民區嚴格，不過看到金碩珍的那輛保時捷後，門衛沒說什麼就把人放進去了。
朴智旻站在鄭號錫那棟房子的門牌前遲遲不敢進去，還是金碩珍按下了門鈴。鈴響了幾聲就接通了，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應該是在等人自報家門，朴智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的時候，聽筒傳來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抱歉，哪位？”
“……號錫哥。”朴智旻苦笑一聲。
通話器那邊一陣兵荒馬亂後再沒回音，不遠處的門開了，鄭號錫穿著拖鞋跑出來懷裡還抱了個毯子，給朴智旻開鐵門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門栓。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也不和我說一聲，一個人過來的？冷不冷啊，天這麼黑，你知道現在治安有多不好嗎？”鄭號錫一把拉開那扇沉重的門，正準備給朴智旻披毯子才發現他身上那件明顯過大的大衣，金碩珍適時出現，抬手把朴智旻往後一扯，鄭號錫拿著毯子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中，隨後便是充滿敵意的眼神。沒了白日裡的禮貌有加，鄭號錫再也不掩飾對金碩珍的排斥，毫不猶豫的拂去他放在朴智旻肩頭的手。
“來就來了，怎麼還給哥帶了客人，天這麼晚了，不知道家裡不方便住外人嗎？”鄭號錫刻意強調了‘外人’這個詞，朴智旻有些摸不著頭腦，可疑惑來得快去的也快，他第一次在面對鄭號錫時如此的理智和釋然。朴智旻不去理會鄭號錫表現出來的獨佔欲，退了一步站在了他的對面，金碩珍便不再表示什麼，擺擺手站去了路燈下。
“智旻？”
“哥，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說一件事。”
“什麼……”
“我喜歡你號錫哥，非常非常喜歡，不是弟弟對哥哥的喜歡，是想要讓你擁抱我親吻我的喜歡。”
鄭號錫的眼睛肉眼可見的放大，一番驚天告白驚得他眼角的細紋都重了幾分。“……你，你在說些……”
“你喜歡我嗎？號錫哥，你喜歡我嗎？”朴智旻向前一步，眼睛在黑夜中依舊亮晶晶的，他看著鄭號錫。後者一瞬間想起來小孩兒今天在公司時的表現，堂皇和猶疑再一次攫住了他。
沉默和凝固的空氣總是讓人無法呼吸。
“號錫哥……”朴智旻走過去扯住他的家居服無力地跪下，外界的涼氣從未如此清晰的包裹住鄭號錫的周身，“我真的好喜歡你，可我真的好累啊……你喜歡我嗎？告訴我好嗎？我不想這樣毫無意義的等下去了，我已經等不下去了，給我一個確切的答覆，讓我死心好不好。你有沒有……哪怕，一點點的心思，有那麼一瞬間，對我心動過……”
時間在這一瞬間停滯，緩慢的仿佛能夠觸碰到它的實體。大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長到金碩珍沉不住氣的走過來，長到被他摟住的朴智旻幾乎失去肉體的知覺。
“你對我還真是殘忍。”朴智旻放任自己陷進金碩珍的懷抱裡，突然很想向上天祈求，好讓今晚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這樣當明天的太陽升起時他還願懷著那份卑微和暗戀的心，遠遠的觀望鄭號錫忙碌的身影穿梭在集合辦公室的每一條走廊裡。
“有。”
鄭號錫的聲音遠的好像在另一個世界，朴智旻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他說了些什麼。
“我想著你的心幾乎是我所有思想的全部，每分每秒，這顆心都在為你而跳動。”
朴智旻反應過來了，鄭號錫是在回答他剛才那一連串的發問。
“號錫……哥？”
“我們差了不止幾歲，你知道吧……整整十歲。讓你喊哥哥還是我沾了你玧其哥的光，你還天天開玩笑叫我小叔叔，可這年齡做你小叔叔確實夠格了。”這還是鄭號錫頭一次說這些，太過愛慕的心和親近的關係讓朴智旻忘記了這層年齡差。他其實是不介意的，沒想到鄭號錫居然一直放在心上。“本來兩個男人在一起就很不容易，我比你大了十歲，還是你哥哥的同學。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和你哥坦白的時候他把我打了一頓。”
“玧其哥？”
“對，他說我怎麼可以喜歡上你，他還問我你知不知道。”夜風吹得鄭號錫一陣打顫，他看了一眼朴智旻身上披著的大衣，把毯子裹在了自己身上，可惜還是沒有一點溫暖可言。“可我當時甚至不敢問你，你才十幾，我已經快三十了。我做的是變態一樣的事情，要怎麼把一個孩子拖下水。後來你對我示好……小旻，我又驚又怕，可心中狂喜，我想你是喜歡我的，可我不敢回應，因為種種原因，我只能一直選擇無視。”
“你不是一直都……喜歡玧其哥？”
“你哥？他怕是要拿刀追我到天涯海角。你要聽當時的原話嗎？”鄭號錫甚至沒有回想，那段刻在他腦子裡的記憶不過是被再次拿出來了而已。“‘這件事和小旻沒關係，是我單方面喜歡他，他不知道這些。這感情太麻煩了，對他來說是個困擾，我他媽喜歡朴智旻，可我一輩子都不會說的。’智旻啊，你該做的是好好地找個溫婉美麗的妻子，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而不是和一個大了你十歲的同性男人在一起，被世人指指點點。”
“你在找藉口，鄭先生。”今夜帶著朴智旻過來的金碩珍冷不丁出聲。直覺告訴他這件事已經不是他能掌控的了，但作為旁觀者也作為朴智旻的愛慕者，他真的不能任由朴智旻再度跳進那段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漩渦中。“這不是你不回應他的理由。”
“是我思慮太深。”鄭號錫憋了許久終於把這些年所有的心思都說了，“當知道智旻是……不是直的的時候，我心裡竟然有一絲放鬆，仿佛這樣就不是我把他引上了邪路，不是我玷污了他的純潔。可我還是不敢回應他，他那麼信任我，仰慕我，如果知道我每天看著他心裡想的都是些何等齷齪的事情，他大概就……”
“哥才是，在想些什麼？！”朴智旻大吼的一聲把鄭號錫嚇愣住了。“你問過我了嗎就替我做決定，把自己包裝的冠冕堂皇，悲戚苦情是在給誰看啊？！你有什麼權利不讓我喜歡你，每天用長輩一樣照顧我的姿態心安理得的呆在我的身邊卻無視我的情感，你憑什麼？！”
“智旻……我想讓你好，我想你好，我不願意……”鄭號錫伸手掐的朴智旻雙肩生疼。
“我喜歡你這件事和你無關，你想讓我好，那你接受我就行了，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能好，讓我離開你和別人在一起還不如讓我去死。”
“……你這麼說，哥哥我還挺傷心的。”這種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的也只有金碩珍，眼見了今晚的一場大戲，金碩珍想著也是時候放手了，“感情我今天晚上的功夫都白費了，唉……碩珍尼好慘一男的……”
“不是的珍哥，我……”剛才的勇氣全都泄了，朴智旻就像個被紮了一針的氣球，突然把握不住事情的走向開始到處亂飄。他再次認真的看向金碩珍，試圖尋求金碩珍現在的立場，可對方眼神裡的情感和他當初打算放棄鄭號錫的時候是一樣的。糾結，心痛，求而不得，無奈與沮喪。
朴智旻開不了口，也不敢開口。
如果先遇到的人是金碩珍，大概真的會喜歡上他吧。幾十秒後，金碩珍坐在自己的保時捷駕駛座上再次用玩笑打破僵局的時候朴智旻真切的這樣想，他脫了大衣還給金碩珍，想要擁抱他時卻被金碩珍一把拉過去狠狠地在嘴唇上咬了一口。
“你！”鄭號錫簡直想用毯子勒死他。
“平了，祭奠我今晚上死去的時間、金錢以及愛情。”金碩珍接過大衣挑釁一般的沖鄭號錫比了個‘loser’的手勢。“智旻尼的初吻和咬痕都是我的了，還算不虧。走了，你們慢慢聊，‘不倫戀’主人公。”
“他倒是……會做生意。”
金碩珍的車開得野，鄭號錫抱著朴智旻看著那點微弱的燈光消失在道路盡頭，第一次放下了年齡的隔閡和長者的姿態，毫無形象的把頭埋在朴智旻的肩膀上就像在撒嬌一樣喃喃自語。“你們居然還親了，我忍了快十年，我連你的手都沒怎麼摸過，小旻，我很嫉妒。”
“以後都是你的了，我所有的，身體和心都是你的。”身高差距不允許朴智旻想要故意摸摸頭的想法，這大概是他這些年來最放鬆和幸福的時候。只有擁抱和親吻是不夠的，兩個三四十代的成年男性想要把所有本應屬於戀人間的美好都彌補回來，僅僅是從院門到家門的這幾步路，鄭號錫這些年的禁欲都禁到狗那裡去了，抱著朴智旻恨不得在院子裡就做些什麼。
“號錫哥，你放開……”朴智旻進門倚著玄關的矮櫃，身體被鄭號錫壓得不得動彈，臉紅的快要滴血。
“我不想。”
呵，老男人。
“……小叔叔，你放開。”
“小旻你今晚慘了。”
“……比想像中的更喜歡那孩子呢。”金碩珍大聲的放著音樂，震天的響聲吵得一旁等待的其他車輛不耐煩的按喇叭，他索性升上了所有的窗戶，在那之前還不忘探頭出去大喊一聲，“呀！理解一下失戀的人OK？”
正是情侶出來閒逛的好時候，大街上到處都是成雙成對的人，看的金碩珍有點心煩。“就……啊啊啊，西八，我真是聖母級別的熱心了，我他媽閑的沒事兒當什麼人生引路人，知心大哥哥，到嘴的小男友飛了……過幾天我得找南俊出來喝悶酒。同是天涯淪落人，兩個可憐的單身狗互相舔舐傷口……”
金碩珍彎腰摸出一盒煙抽了根點上，又開了一顆自己的扣子，眼神有點狠戾。他本來不太喜歡這種隨意的開玩笑的，只不過朴智旻心裡總是放著事情，他不想讓小可憐太過緊張罷了。
“嘖……”金碩珍摸了自己扔掉的手機回來，打開通話記錄按了幾下，電話接通的很快，他的聲音一開口就有一點不耐煩。“田柾國，醒醒，夜生活開始了，找幾個哥們兒，把你的哈雷寶寶帶出來轉轉。”
“不是吧哥……這個點你讓我找誰陪你飆啊，還不就只有我……不然我叫南俊哥？”電話那頭的田柾國好像還沒睡醒似的，“誰惹著你了？”
“老男人。”
“啊？”
金碩珍又想起今天在門口鄭號錫看他的眼神，頓了頓，猛踩油門往前開去。
情事過後的朴智旻眼角的緋紅還未褪去，他就躺在鄭號錫懷裡，而就在今天白天，這件事對他來說還是鏡花水月。鄭號錫抱著他動作的時候，他依舊沒安全感，一遍一遍的喊著鄭號錫的名字，確認再確認。
“你喜歡我嗎？號錫哥……喜歡我嗎？”
“我愛你，小旻。”鄭號錫把朴智旻掉到床下的眼鏡勾上來扔到床頭櫃上，翻身又壓住了他。“朴智旻，你聽好了，我愛你。”
就在那一瞬間，朴智旻覺得自己長達數十年的黑暗墜落終於結束，屬於他的觸底反彈終於到來了，他被高高地拋起，下一秒就是萬里晴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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